monokosana

蓝蓝天空高挂我的梦

过界

绝代商骄,上头产物

结局臆想,cp勉强可以算作安祖连x麦提爽?




  1

  一家人照常吃晚饭,安祖连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花胶鸡汤,无意提了一嘴:阿爽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来家里吃饭。爸爸和姐姐一语不发,夏青青的手顿了顿,他假装没看见,撇掉汤面上的油,仰头喝光这碗滚烫的汤。

  所有人都当他不知道。

  只有关灯躺在床上,万物在黑暗中归于平静隐秘时,安祖连将手搭在额头上——像那个人遇到棘手问题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样,他的眼神轻轻落在天花板上一个点上,延伸出去,行成一条线,线条再延伸分散,汇聚,最后就是麦提爽的脸,他却怎么也叫不出那声哥哥。

  他同母异父的亲哥哥,麦提爽。

  2

  街心社区的长椅拆了。

  安祖连提着汤,走到楼下的时候被绊了一跤,他回头这才意识到白天被涂得花花绿绿的两座长椅全被拆走,只剩下地上露出的一小截铁皮。保温壶稳稳地在他怀里纹丝未动,他拍了拍手和衣服,连蹦带跳的上了楼。

  麦提爽正捧着泡面应付晚饭,他实在无法理解在和安祖连安芯葆两姐弟商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关头,敌对上门送靓汤附加谈心的这番行为。他讨厌麻烦和解释,当下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式就是将食家米业的少东扫地出门,正当他准备诉诸行动,眼尖地瞥见安祖连手背手腕擦伤的血丝,他从头到脚将对方仔细打量一番,认命地拉开抽屉翻箱倒柜找消毒水。

  碘伏和参汤的味道在客厅萦绕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味道,闻上去像苦艾。

  安组连已经习惯这段时间麦提爽对他的冷落疏离,哪怕一个礼拜前他们勾肩搭背在客厅通宵看球,开了两瓶唐吉私藏酒窖特供不知哪年的拉菲。早上醒来麦提爽的脸离他不超过三尺,男人眉头紧皱,睡着的模样看上去疲惫又陌生,和平日判若两人,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对方,麦提爽倏然睁开了眼——无机质,带着评估意味的目光毫不掩饰落在安祖连脸上,仿佛猎物被蛇盯住的直觉,安祖连后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直到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争先涌进那双黑色的玻璃眼球,他才找回了熟悉的麦提爽,对他笑了笑say早安。安祖连很难说清对麦提爽产生的一丝莫名亲切和信任来自何处。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懵懂时光里,他既没有长成爸妈期待能够独当一面的家族继承人,也没有成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温室里养大的花,至今受到的最大挫折无非是发唱片无人问津明星梦碎,就算狂风骤雨来袭,也有坚固的玻璃罩替他遮风拦雨,而如今,麦提爽敲碎了玻璃罩,他很快要被风连根拔起卷到天上,消失无踪。

  安祖连蹲在地上的半截铁皮旁边,绷带被缠绕出漂亮的形状,麦提爽的包扎技术是意料之中的娴熟。楼上灯火万千,他知道,里面有一盏是麦提爽为他而亮。安祖连想起上次他们一起坐在长椅上,麦提爽在说出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丢下我的时候,扯了扯嘴角,像是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的心脏像是被谁的手用力攥了一下,他有预感,他很快会为之付出代价,正如此时此刻。

  3

  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在认识麦提爽之前,安祖连对这话深信不疑。他是家里最受宠的老幺,和世上其他慈母一样,麦青青对他事无大小呵护备至,每日亲力亲为的三菜一汤,水果剥好切好摆出花样放在盘里,给他足够的金钱和时间去挥霍,外出查岗从来也只是在12点前发简讯告诉他灶上煲好了银耳羹回来记得喝。朋友都笑他生活太过幸福,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功课不好不会挨骂,不想念书就出国啊,喜欢演戏就追梦读电影学院,混不下去就回来随随便便继承家业做身价上亿的CEO,简直是现实版的lucky man。

  所以安组连长到22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天底下也会有把孩子丢掉不闻不问的母亲。

  他从电视里播的老掉牙的时代剧里看到,乱世年代,很多穷人会把亲生孩子送到有钱人家门口,为了让孩子活下去,这是为了生存的不得已为之。中学隔壁不远就是一家孤儿院,每次放学路过都是大门紧闭,偶尔他约好友逃课去街对面的游戏厅玩拳皇,透过玻璃会有小车停在门口接走和他年纪相仿或者更小的孩子,朋友告诉他孤儿院里很多都是因为身体原因生下来被父母遗弃的可怜小孩,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世界上一半人的幸福,另一半人是不懂的。

  反之亦然。麦提爽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出深不可测的哲学家模样,显然,安祖连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他该怎么告诉他,二十一世纪依然会有身体健康小孩被母亲抛弃,在除夕夜选择留下他的重病父亲在医院,在花店卖了一夜的花只为了换医药费,然后第二天失去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十三岁的麦提爽问为什么是我,偏偏是我。

  三十五岁的麦提爽看着对面快要哭出来的安祖连,半是安慰半是戏谑自问自答为什么不能是我,好在眼下空气新鲜,阳光明媚,快乐到尘埃里也会开出花。

  除了家庭美满。

  “希望妈妈明天就能回家,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他已经忘了那年除夕夜许下的心愿。

  4

  驾轻就熟扮演一个神厌鬼憎的恶人角色是麦提爽的拿手好戏。

  Martin赞他青出于蓝,他抿嘴当赞美全盘收下,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说他值得。林淼淼追着骂他背信弃义,他摆摆手,提醒她出去左转记得带好门。不过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的铜豌豆,它恶任它恶,琼楼起寒雾。

  当安家所有误会解开,安祖连在满屋皆大欢喜的落幕氛围中,众目睽睽下给了麦提爽一个用力的拥抱,之前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僵硬冰凉得和石头没什么两样,越界的社交距离让他感觉不适,更不舒服的是安组连看他的眼神,滚烫,专注,像是燃烧着一颗恒星。

  安组连抱着他时觉得自己抱着一捧聚拢的星光,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骨架却意外单薄,或许是平日疏于锻炼和缺乏健康饮食的缘故,轻飘飘没有重量,每一点发亮的地方都像一个尖锐的角,轻柔地刺向自己。

  安组连仓惶松开了手。

  5

  失眠的晚上,麦提爽一边刷马桶一边感慨自己真是金像奖的沧海遗珠,只是每每好戏落幕,曲终人散,难免有点失落。

  幕莲上班他抽空帮忙照顾小俏和KK的时候,三个人常常挤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小俏喜欢看古早的粤语残片,他一开始陪着看简直快要睡过去,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屋里闷热不已,迷迷糊糊之间耳朵边一会儿萧芳芳一会儿陈宝珠,醒来就是任剑辉和白雪仙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紫钗记》。后来时间长了,白天闲来无事的日子他也渐渐地看了进去。汤显祖写话本时改了前人霍小玉和李益最终注定不能长相厮守的结局,若非黄衫客相助,霍小玉也是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这世上痴情人竟是如此多!

  麦提爽喜欢看电影,他看戏倒是不挑,在爆米花电影和沉闷的文艺片间切换自如,后来他发现好几个当下的流行女星现实中明明长得很漂亮,戏也看得出不差,在荧幕里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小俏撇嘴,表情不好看,脸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她抢过遥控器换台,指着电视说道:“你看他们就不一样。”里面的演员化着厚厚的妆,表情还很自然,自然到看到皱纹一夹粉掉下来。麦提爽嘿嘿的笑起来,拍腿心想还真是这道理。

  所以他对着镜子挤眉弄眼,试图临摹出白天夏青青朝他哭喊我宁愿从来没生下你时自己当时的表情。白炽灯照在卫生间墙上,明晃晃的光折射在他身上,一片惨白的底色,倒显得像正在戏台上演独幕剧。他尝试摆出一副漠不关己的姿态,像每次在人前被痛斥被误解被辱骂那样戴上满不在乎的完美面具,这是最好的防御武器,它无坚不摧固若金汤。

  谁也无法伤害我,麦提爽想。他对着镜子里的麦提爽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

  6

  安组连在美国学表演的时候,有一次考试分组选题,抽到了乞丐。

  在纽约街头观察了好几天,回家认真琢磨之后,最终呈现的演出效果老师却并不满意,朝他咆哮,安,不要想象你正在扮演一个乞丐,而是你就是一个流浪汉!

  课后安组连诚惶诚恐向老师请教问题所在,这位毕生推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系教授只说,我希望你必须在每次演这个角色时(不管是演一次或一千次),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安祖连垂头丧气,他已经尽全力把自己当作乞丐,为此他熏黄了指甲,涂黑了脸,甚至好几天没有洗头洗澡,这难道还不能叫感受角色情绪。后来有次和麦提爽闲聊,他提起这件小事,对方轻佻的朝他吐了一口烟,问道:“大少爷,你有没有在街头露宿过?”安祖连摇摇头,麦提爽说,我在纽约睡过半年的地下通道。

  赞美阿美利坚的地下通道,遮风避雨,冬暖夏凉,铺几张报纸,找个背光的地方倒下就能睡个好觉。但切记不能睡太死,要小心半夜巡逻的警察和小偷,或者拿着刀子找你要钱的瘾君子。更需要小心的是恰逢暴雨,街面倒灌而来的污水,那几日夜里只能去蹭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坐足一两个钟便得换个地方,避免被店员赶走。

  知道为什么你演不好乞丐吗?安祖连摇头,麦提爽看向他的眼睛,纯真明亮,是没被阴霾沾染的干净,里面盛满了疑虑。他适合扮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为情所困的商业小开,亲切活泼的邻家弟弟,永远不会为柴米油盐发愁,收工后招招手,坐上保姆车就可以到家喝一碗甜汤。他想说,因为你眼里还有光。

  8

  最早发现麦提爽不辞而别的是唐吉。

  在他发现打不通麦提爽电话后,第一时间去了酒窖清点库存,果不其然少了两支82年的拉菲,鉴于麦提爽曾经扬言有朝一日若是携酒潜逃浪迹天涯一定会带走这两支常伴左右,唐吉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香港。

  林淼淼是第二个。

  她照例提着热气腾腾的细蓉放在客厅桌上,大喊死人麦提爽滚出来吃饭,麦提爽的房间门紧闭,似乎睡得很熟。男人自从天气回暖开始就变得很嗜睡,通常日上三竿才会起床出门吃饭,林淼淼拿出当年追债的魄力每天在工作间隙监督他按时吃饭正常作息。等到中午她想约人出门,发现对方的电话语音提示已关机,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她顾不上请假飞奔回去,一脚踹开了麦提爽的房间大门。

  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衣服还在,行李袋还在,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男人平日在外面一副吊儿郎当邋里邋遢的模样,但私生活意外地干净有条理。林淼淼眼尖地瞅见枕头下露出的一角纸页,她抽出来,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两个字:再见。熟悉的落款。

  死人麦提爽,林淼淼对着纸条想骂街,嗓子里却像塞了一团又湿又软的棉花,哽得她再也说不出话。

  安祖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在那个普普通的周二下午,麦提爽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邀他下班一起出去走走。他尽管摸不着头脑,还是向主管老老实实请了假,和麦提爽一同走出办公大厦。

  那是晴朗的一天,麦提爽带他坐上了特快巴士,683中环快线。安祖连人生中第一次搭乘巴士出行,体验不可谓不新奇。他们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春日的暖风温柔地拂在脸上,像情人的手。

  安祖连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自从家里一切恢复正轨,他很久没有见过麦提爽,虽然电话里约着吃饭喝酒看球,但他忙着工作,忙着长大,忙着太想站在他的对面做个堂堂正正的对手、或者同伴,久而久之就忘了。过了时间,他也失去了赴约的勇气。

  小时候每次犯错,或者考试成绩不好不敢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坐巴士到处逛,等到巴士收工再回去,虽然还是会被妈妈骂,但是在外面的几个小时,是我最放松的时刻。男人开始一反常态地向他坦诚旧事。后来有什么烦心事啦,开心的不开心的,遇到什么想不通的问题,我都会一个人坐巴士逛逛。有次末班车的司机还安慰我:小朋友,失恋了不要紧,大丈夫何患无妻。哈哈哈哈。讲到好笑的地方,他的鼻子微微皱了一下,像小狗。

  后来我妈太烦我,学隔壁邻居吓他小孩,说要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以后弟弟妹妹就丢给我照顾,让我学乖。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可是她不知道,我真的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啊,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

  这时有人按铃,巴士靠站轻微地停刹车,连带安组连有种灵魂颤动的错觉,船在水上漾开的波纹。傍晚的微风透过没关紧的窗户掠过他的脸,清冽又温柔。在落日的余晖里,麦提爽转过头看他,眼里是神爱世人的怜悯和慈悲。这一刻安组连忽然懂了: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别说了。安组连听见自己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他的手在轻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克制某种汹涌的情绪,麦提爽抓过他的手,像是安抚,又像是道歉。

  对不起。

  车辆继续缓慢前行驶入闹市区,麦提爽抓得很牢,他们十指紧扣,此生再也没有比这更亲密的时刻。安祖连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车到浅水湾靠站,麦提爽松开手。他起身,朝安祖连挥手作别,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他轻快地跳下了车,是挣脱线的风筝一样轻盈,安组连目送他走过人潮汹涌的斑马线,走过昏暗摇曳的街灯,走过熙熙攘攘的巷口,直到衣角消失在街尾的拐弯处,渐行渐远。他毫不留恋,没有回头。

  安组连知道,这次是永永远远地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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